“不墮胎，先把孩子留著。”羅氏毫不遲疑地道。

此話正合孟莫莫的心意，她暗自高興著，向羅氏做保證：“娘，您放心，我一定聽您的話，您讓我怎麽做，我就怎麽做。”

她表現得如此乖巧，但羅氏並沒有覺得很滿意，而是望著她，幽幽地嘆了口氣：“你以前要是有這麽聽話，就什麽事都沒有了。”

這話孟莫莫根本不敢接，假裝犯困，縮進被子裏，閉上了眼睛。

羅氏坐在她的床沿上，發起了呆。

幾個丫鬟從未見羅氏這樣心事重重過，突然同情起她來，覺得孟莫莫實在是太魯莽，太不懂事了。

此時的雁杳樓裏，孟萋萋正盯著床邊的金棱邊發呆。

流霞剛才跟著她出去了這一趟，隱約有些猜著她的心思，問道：“大小姐，齊公子遲遲不設法來提親，是因為家中有阻力？”

“我不知道。”孟萋萋搖了搖頭，“大概如此吧。”

流霞安慰她道：“大小姐，據奴婢所知，阮夫人為人隨和，最好相處的，一定是因為我們家拒絕了他們太多次，她心中才有了芥蒂，只要齊公子能夠說服她，她以後一定不會為難您的。”

她可算是猜中孟萋萋的心思了，孟萋萋雙頰飛紅，瞪了她一眼：“八字都還沒一撇呢，你就‘以後’了。”

流霞掩嘴偷笑。

她們口中正在議論的齊公子，此時正獨坐在他的書房裏，翻看著從黃太醫那裏偷來的醫案。

黃太醫以前曾在太醫院當值，當年齊光耀發病時，便是他前去診斷的；而他正是在那次的事件後，辭官回家的。

這其中，肯定有什麽蹊蹺……

齊湛一邊想，一邊用拇指和食指撚起冊頁，慢慢地摩挲。

他摩挲了一會兒，突然覺得手感不對，楞過片刻之後，出聲喚松煙：“拿把刀來！”

松煙趕緊去廚房找來一把菜刀，舉著跑了進來：“少爺，刀來了！”

齊湛瞅著那把厚背大菜刀，哭笑不得：“我要裁紙，又不是下廚，你拿菜刀做什麽？”

松煙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，趕緊換了一把開信封的小刀來。

齊湛接過小刀，沿著冊頁的邊，小心地把冊頁裁開了。

松煙低聲驚呼：“少爺，這冊頁是雙層的！”

沒錯，冊頁是雙層的，中間是空的，有夾層。

松煙偏著腦袋看了看，發現冊頁裏有東西，是漆黑的，他連忙搶在齊湛前面，伸出了手：“少爺，放著小人來，這裏頭恐怕有毒。”

齊湛趕緊攔住了他的手：“如果有毒，難道你去拿，就沒毒了？”

松煙吐了吐舌頭，趕緊找了塊布，先把手指頭包起來，再才小心翼翼地去抽冊頁夾層裏的東西。

夾層裏的東西的確是黑色的，那是一塊看起來像手帕的東西的，大概就是從某塊手帕上裁下來的。

松煙仔細地看了看，突然指著那塊布的一角，叫齊湛來看：“少爺，您瞧，這是老爺的手帕！”

的確，在那塊布的角上，繡著一朵梔子花，那是阮氏最愛的花，所以總給齊光耀繡在手帕上。齊光耀為此沒少受人笑話，但他絲毫不在意，依舊用著繡花的帕子。

一塊黑色的，齊光耀的手帕殘布？齊湛也用布包著手，把這塊黑色的殘缺手帕拿起來，仔細地看了看，又湊到鼻子前聞了聞。

“這好像……是血？”齊湛驚疑不定。

松煙也湊過去聞了聞，肯定了齊湛的看法：“對，這是血！但聞著不光有血的味道。”

不光有血的味道，才是正常的，不然怎麽會成黑色？正常的血，可不會是黑色的。齊湛的神色變得凝重起來：“這大概就是黃太醫辭官，以及把這本醫案藏起來的原因吧。”

“那現在我們該怎麽辦？”松煙問道。

齊湛站起身，在書房內來回踱了幾步，道：“我要告假，回一趟武昌府老家。”

“啊？”松煙吃了一驚。

齊家的族人雖然在武昌，但自從齊湛七歲那年，齊光耀猝死又被定罪，他們就再也沒回去過了，松煙甚至連齊家族人的樣子都忘了，想必齊湛就更不記得了。

齊湛把黑色的手帕殘布小心翼翼地包起來，塞進了懷裏，又吩咐松煙道：“你另尋一塊染黑的手帕，照樣子減下來，塞進醫案裏，然後給黃太醫還回去，務必不能讓他發現異樣。”

“是。”松煙應聲，拿起桌上的醫案，辦事去了。

齊湛收拾起心情，神色如常地走出書房，去了阮氏屋裏。

阮氏這段時間，一直擔心齊湛刨根究底，葬送了自己的前程，因此看見齊湛進來，首先觀察他的神色，見瞧不出什麽異樣，方才放下心來，招呼他道：“澄泓，今天不用忙公務？”

齊湛走到阮氏面前坐下，道：“娘，我這幾天挺清閑的，所以來和您商量一件事。”

“什麽事？”阮氏心頭一緊，心想，你做什麽都行，可千萬別提追查真兇的事。

齊湛道：“我想回一趟武昌府，探望齊家的長輩們。”

回武昌府，去齊家老宅？阮氏怎麽也沒想到，齊湛要說的是這個，不由得楞了一楞：“澄泓，你怎麽會突然想起來要回老家？咱們為什麽這麽多年沒回去，原因你不是知道麽。”

他當然知道原因，是因為當年齊光耀獲罪，他們為了不連累族人，方才和他們斷了聯系。不過，齊湛既然來，就已經想好了理由，當即道：“娘，如今和以前不一樣了，我中了狀元，又入朝為官了，既然朝廷連你我都不追究，又如何會因為當年父親的事，怪罪到齊家族人的身上？”

阮氏聽齊湛這樣說，覺得很有道理，頗為心動。他高中狀元，乃是光宗耀祖的事情，如果能就此回歸齊家，把這件榮耀的事記上族譜，她才算是給了齊光耀一個交代了。

阮氏這樣想著，便點了頭，道：“那你準備什麽時候動身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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